林飞飞与冯岚挤在舞蹈机构宿舍度日,母女二人真正过上飘无定所的生活。
一日,冯岚课后正在公共卫浴洗澡,林飞飞又接到来自燕城的电话,对方声称是她亲生父亲,愿接她与冯岚来燕团聚。
冯岚为令林飞飞从小心怀阳光,编织生父意外去世的谎言在一年前突破,林飞飞却未生出与之相认的波澜。她自幼无从体会父爱,与冯岚最苦的十几年都在望乡无依无靠,从无这位上流人士的施舍。
“你知道我今年多大?”
林邵辉是一年前与冯岚重逢才偶然得知她为自己生女的消息,这一年以来,他尝试各种方法与冯岚商议相认之事都被她以狠话拒绝,没有一天不期待团聚之日。
“十六岁。”
“我活到十六岁才知道生父没死,可你倒不如死了叫我更痛快,至少我不会真恨你。”
“飞飞,是爸爸对不起你们。我期盼接你母女二人回燕生活,请给我一个弥补你们的机会。”
“你知道这十六年我和我妈是怎么熬过来的?冯岚让你骗大肚子生下我后至今未再嫁,因为她心里对任何男人都失去信任和爱的能力,是你断送她本该有的好前程!我和冯岚寄居人下的十六年受尽街坊邻居白眼,唯一可依靠的至亲也将我们视作摇钱树与丫鬟虐待羞辱侵犯,如此水深火热提心吊胆的十六年,你却在燕城过富丽堂皇的人上人生活!”林飞飞接在激动质问后犀利冷笑道:“现在大老婆死了,才想着接我们回家团聚,论算盘还是你们男人会打!”
林邵辉的缄默是对冯岚母女二人的愧疚,林飞飞便利用这愧疚心讨天经地义的债:“林邵辉,你若真盼冯岚与我好,不如在望乡替我们置办一间屋更实在,至少让我们有个居所不至于漂泊。”
冯岚因房屋之事跟林飞飞大吵一架,她不屑林邵辉施舍与年少得知他已婚育女决然消失时同样有骨气。
“这房你要的你自己住。”
狭窄拥挤的单人套间,冯岚伤心坐在卧铺生气,她将手中门禁卡扔给林飞飞,心中绝无半分不舍。
“你是不是傻?”林飞飞捡起地上门禁卡,背靠墙壁心怀镇定:“他就算休妻也要扒几层皮,你倒是给他省钱省力,躲到乡下生子拖累自己一辈子。”
“我可没嫌你是累赘,你不愿与我挤宿舍,我们就搬出去租房子,日子紧巴巴的过也不要他接济!”冯岚向来逆来顺受,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一身骨气。
“我没不愿与你挤宿舍,过去我们别无选择寄人篱下,现如今林邵辉与你重逢或许就是老天给他弥补过错的机会,你为骨气不要的这套房子对他轻如鸿毛,可对眼下的我们是唯一能握住的稻草,至少那睡觉安全,可以挡住冯素琴上门闹事。”林飞飞所言非虚,冯素琴因袁华伤及要害之事叁天两头闹上门讨赔偿,学校单位也成为母女二人受人指点的场所,望乡能否待下去都是未知数。
冯岚自知捉襟见肘的局面,心中难受至极,不停在抹泪:“都怪我没用,生下你原本是相依为命,没想到却让你陪我受苦至今。飞飞,我对不起你。”
林飞飞予冯岚也是唯一,她走上前抱住哭哭啼啼的人轻拍在背安慰:“妈妈,你含辛茹苦养我长大,我陪你到老是天经地义。如今我没能力孝敬你,不愿你吃苦受人白眼欺负,只能向林邵辉讨他欠我的债。他是我十六年不闻不顾的生父,是欺骗辜负你真心的负心汉,我们不能白便宜他!”
母女二人抱头痛哭,没过多久便住进城中心戒备森严的高档住宅,冯岚也辞去舞蹈机构工作单干,将林飞飞转至私立高中念书,彻底斩断冯素琴的纠缠,过了一年半载顺心的日子。
林邵辉与冯岚便是在此之后冰释前嫌,他隔叁差五便来望乡探望冯氏母女,林飞飞依旧不肯认他作父,林邵辉对她而言只是暂时摆脱困境的工具,她全身心投入在飞离困住她才华的这口深井。
高考前两月,林邵辉与冯岚复合,他带她游山玩水谈黄昏恋,二人重回年少相爱氛围,然面对林邵辉提出来燕团聚的建议,冯岚无言以对林飞飞。
是夜,林飞飞正在家中卧室复习,逃脱裁缝铺转不得身的潮湿单人间,她如今方才过上正常人生活,有属于自己香软明亮的屋。
“妈妈,你知道我要考哪所学校?”
“不是燕大服装系吗?”冯岚替她热了牛奶端上书桌。
“所以这燕城我非去不可。”林飞飞捧杯喝了口,笔锋一转抬头打量冯岚脸色,以便她窥探人心。
冯岚心虚垂下头:“你不想认他做父亲,我也不会强求你回燕团聚。”
“那你下半生是打算与林邵辉做一辈子异地夫妻?”
“什么异地夫妻?”冯岚年近四十,说起情爱之事还是脸红:“他娶不了我,我与他就是作伴,你不愿意回林家,那我们就在望乡过一辈子。”
“我可不愿待这鸽子笼!”林飞飞烦她的婆妈:“你就说对林邵辉是何打算?”
“我爱邵辉,即使没有名分也愿意,我只想陪他度过余生。”